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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话剧呼唤观众

1998-05-2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从去年底今年初,外国戏剧在北京上演得很多,包括《死无葬身之地》、《青鸟》、《科诺克或医学的胜利》、《保尔·柯察金》、《等待戈多》、《玩偶之家》等,有人反映是不是太多了,其实拿全国来说还是太少了。像契诃夫的戏剧全球都在演,如英国、德国、日本,这是个世界现象,世界上公认的两个经典戏剧作家是莎士比亚和契诃夫。在中国能够有条件上演外国戏剧的城市,也就只有北京了。4月下旬的某天傍晚,记者赶到首都剧场观看林兆华导演的新戏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。在整个演出过程中,记者吃惊地看到,许多观众不能入戏,有离席退场的;有坐立不安的;有低声询问是否有中场休息以便体面撤走的;为此,记者采访了有关人士撰成此文,以期引起读者对中国话剧的关注。

《三姊妹》是俄罗斯作家契诃夫的一个戏剧,描写的是住在外省的三姊妹和几个军官的日常生活。三姊妹憧憬到莫斯科去追求幸福的未来,却被平庸生活的琐碎、无聊和偶然事件,引出悲惨的结局。此剧表达了作者对生活本质意义的痛苦探索。

《等待戈多》是法国人贝克特于1952年创作的剧本,是荒诞派戏剧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。剧本的主题一般认为是写“等待”,但戈多是谁,为什么要等待戈多,却众说纷纭。在这部戏里,两个流浪汉自始至终在台上等待永远不会来、永远被等待的戈多,戏的结尾近似还原到戏的开始。该剧于1958年在美国上演时,有人问作者戈多到底代表什么,贝克特说:“我要是知道,早在戏里说出来了。”

一个世纪过去了,《三姊妹》像一张被反复洗印的老照片,如雕像一般被塑造在一个孤岛上,守望着那个始终不能成行的梦中家园莫斯科。而远在另一片大陆的两个流浪汉,在半个世纪后仍然在荒原上等待着戈多……于是,由于“等待”,“三姊妹”与“流浪汉”在此刻的北京相遇。这就是林兆华新编导的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。

观众的现场反应:有人离席退场;有人坐立不安;有人等着中场休息时体面地撤走;也有人睡着了。

4月下旬的某天傍晚,记者同一位年轻女孩赶到首都剧场观看林兆华导演的新戏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。在整个演出过程中,记者吃惊地看到,许多观众不能入戏,有离席退场的;有坐立不安的;有低声询问是否有中场休息以便体面撤走的;而记者身边的女孩先是说看不懂,后来小憩了一觉。

林兆华是戏剧界公认的优秀导演,80年代时的《野人》、《绝对信号》、《狗儿爷涅?》,90年代时的《鸟人》都曾轰动一时。但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对观众的耐心是个极大的考验,记者为此采访了部分观众。

藏族作家央珍说:我是个戏迷,经常看人艺的演出,但这次看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之后觉得它很牵强,戏剧效果不好,主要是两部戏结合得不好,非常沉闷。

一位曾经留学德国、归国后现从事美容工作的某摩登小姐说:我喜欢有激情、能调动情绪的戏,希望被感动,前一阵儿看话剧《保尔·柯察金》觉得很好,它的色调是红色的、跳动的、激情的;而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主要是对话,太单调了,调动不起观众的情绪,像上课一样乏味,上课45分钟之后还有10分钟休息,它连中场休息也没有。舞台效果也不如《保尔·柯察金》,色调太灰了,演员都没有激情,太做戏了,包括濮存昕。

某公司一位年轻的项目经理倪斌先生说:整个看戏的过程感到乏味,能坚持到最后是出于礼貌。但这部戏“等待”的主题反映了目前一部分中国人的状态,在物欲横流的现实中,那些受过高等教育、想做点事、渴望成功、却没有机遇的人,让青春白白地浪费掉,在这点上能引起我的共鸣。

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法语部黄曼玲女士说:由于我的眼睛不好,看东西很模糊,所以我非常仔细地听完了全戏。我很喜欢这部戏,非常受感动,通过它我懂得了“等待”是最漫长的绝望,“等待”是没有任何结果的,世上没有救世主,在绝望中必须自己解救自己,在等待的绝望中也要摆脱绝望,希望“太阳每天都是新的”。但这部戏跳跃太快,又有大块台词,观众思维跟不上。我旁边坐着一对年轻恋人,男友开场不久就走了,女友还留着,据她说男友是学金融的,我开玩笑说,这样的男友不能要。

专家的反应:著名学者叶廷芳、童道明、汪晖,作家余华等对此戏评价极高。

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德语学者、卡夫卡研究专家叶廷芳先生,一向关注中国戏剧的发展,并积极参与其事,当记者询问他对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的看法时,他说,现在肯于或敢于搞实验话剧的人不多,尤其是上年龄的人,林兆华难能可贵,而“等待”的主题也很重要,是大家都在谈论的话题。“等待”的生存状况,从哲学上来说,20世纪的人揭示出来了(存在主义),“等待”是人类最根本的生存状况,从幼儿园开始,人们就在幻想长大后当个什么“家”:作家、科学家、政治家……,然而最终有多少人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呢?即使少数人实现了,但和最初的憧憬也有差距。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,《浮士德》的价值也在于此,所以他要和魔鬼竞赛;卡夫卡最后烧毁了自己的作品。将《三姊妹》和《等待戈多》两个戏合演是林兆华的一大发现,他把这两个剧本本质的东西抓住了,事实上20世纪人类“等待”的主题在19世纪契诃夫的戏剧中已经触摸到,所以“三姊妹”和《等待戈多》中的流浪汉之间有可沟通的渠道,都经历着“等待”的无奈。

那么,观众反应看不懂或觉得太沉闷,专家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?叶廷芳认为,这部戏后部拖沓,在观众已经感受到“三姊妹”的无奈之后仍然延续,演员的“等待”的无奈变成了观众的等待的无奈,实际上形成了对观众的折磨。这部戏层次太高,观众和剧本有距离,这里有一个是否迁就观众的问题。观众不能接受,责任不在导演和剧本,当然也不能责怪观众。社会上总有两类作家或导演:一种是先锋,一种是通俗。林兆华搞的是先锋话剧,没有先锋艺术家敢于探索和牺牲,艺术不可能前进。在国际上先锋艺术是受肯定的,只有狭隘的人才指责它,一个成功的作品的价值是在大量失败的作品之上建立起来的。

童道明先生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俄语专家,也是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的艺术总监,对这部戏有比较全面的了解。他说,从去年底今年初,外国戏剧在北京上演得很多,包括《死无葬身之地》、《青鸟》、《科诺克或医学的胜利》、《保尔·柯察金》、《等待戈多》、《玩偶之家》等,有人反映是不是太多了,其实拿全国来说还是太少了。像契诃夫的戏剧全球都在演,如英国、德国、日本,这是个世界现象,世界上公认的两个经典戏剧作家是莎士比亚和契诃夫。至于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的嫁接,我认为契诃夫和贝克特是可以接上的。50年代初产生于美国的荒诞派戏剧,使人重新发现了契诃夫,对契诃夫的理解从这时起有了升华,契诃夫是20世纪戏剧的一个源头,从他开始,戏剧冲突的性质改变了。文艺复兴时期,莎士比亚的戏剧是强有力的、个性的、人与人之间的冲突,而契诃夫描写的是一群人和包围了这群人的环境的冲突——是人和环境之间的冲突,契诃夫的戏剧无所谓正面人物、反面人物,没有需要效法或批判的人物,他写的是知识分子的苦闷的戏剧,知识分子的痛苦比一般民众早。三姊妹和几个军官都是那个外省城市里最有智慧、最有精神追求的人,莫斯科象征着他们的追求。《三姊妹》1899年构思,1900年演出,当年公演时,也有观众问契诃夫:三姊妹想去莫斯科,买张车票不就去了么?对于契诃夫来说,痛苦是永恒的,希望也是永恒的,莫斯科之于三姊妹,就像戈多之于流浪汉,是无望的希望。社会文明发展之后,现代人更能体会契诃夫戏剧的深刻意义,契诃夫比我们想象的要现代得多,现代欧美戏剧就是写人和环境的冲突,贝克特的《等待戈多》1952年公演之后,成为经典,其中有一句台词:“所有的人都认识我,我也认识所有的人,但我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,”它写出了人的孤独,表现的是有精神追求的人的永恒的希望和永恒的痛苦。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上演后,我们没想到在知识界一部分人中引起强烈的反响,《读书》杂志主编汪晖认为《三姊妹》的台词太美了,静听台词就得到一种很大的享受。

听说作家余华观看了此戏,记者请他谈谈,余华简单地说:“我觉得这戏很有意思,将有一篇长文在《读书》杂志上发表。”有兴趣的读者可在《读书》上拜读余华的妙论。

林兆华:国家剧院很少上演世界名著,这是中国的耻辱。

已担任人艺院长的林兆华比记者想象的要好找得多,在人艺大院他的办公室内见到他时,其室内之拥挤和陈设之简单,不仅和演艺界的浮华有强烈反差,也和记者曾采访过的其他艺术类院团的领导办公室无法相比。这第一印象很强烈,而谈话开始不久,记者就感到了林兆华的平淡和超脱。

“林兆华工作室”主要想搞点名剧,作为国家剧院很少搞世界名著,这是中国的耻辱。哪个国家不上演世界名著呢?莎士比亚、契诃夫、易卜生,这都是文化;提倡精品,这些都是精品。从1990年开始,林兆华陆续搞了几部戏,《哈姆雷特》、《罗幕洛斯大帝》、《浮士德》等,现在是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。资金方面很困难,谈了无数个投资人,投资人都考虑回收的问题,个别有点文化的老板还看看剧本,建议只搞《三姊妹》。想搞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,其实只是一个偶发奇想的东西,1996他得了疱疹,一个多月躺在家里翻书,想把这两个剧本搞在一起,和朋友们谈,大家都觉得好,余秋雨特别兴奋,说:“很多天才的设想都是在病榻上产生的。”三姊妹对莫斯科的憧憬、向往,那种怀旧的、知识分子理想主义的东西,证实了曹禺生前为什么喜欢契诃夫。《等待戈多》是80年代初翻译过来的,荒诞派是反戏剧的,戏剧本来是语言、形体的东西,林兆华当年看荒诞派戏剧只是想了解一下,现在回过头来再看就理解了。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每个细节和构想都渗透了他对生活的理解和他的思想,《三姊妹》是古典的、诗意的、理想主义的等待,而《等待戈多》是无奈的、绝望的等待,这就有了反差。舞台上是虚拟的环境,不要生活的环境,而是生活的提纯,让观众宁静地倾听契诃夫美丽的台词,再加上《等待戈多》的参与,加强虚拟性、假定性。

这部戏原计划演25场,实际上演了19场,加上彩排共20场,据说林兆华每场必到,从头盯到尾,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。

林兆华说:我上大学时读契诃夫的剧本也觉得沉闷,契诃夫的味道,那个年代知识分子的苦闷恐怕我们排不出来。外国戏对于北京观众本来就不具有吸引力,《海鸥》在中国只演了9场。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这部戏应该搞成小剧场,考虑到资金回收,才弄到大剧场,事先预计观众会走三分之一或三分之二,而观众的反应比我们预想得要好,我坐在剧场,看见每场大约走十几个人,其余观众都能安静地听。按戏剧圈里的说法,这个戏是“冷戏”,只属于研究的范围,能演20场,我已很满足。为了观众,我把《三姊妹》的故事延续下来,但还是不能被观众认同。

其实每个导演都希望有更多的观众,包括林兆华在内,而不是不在乎观众。观众的问题在戏剧学里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,戏剧的最后创造是由观众和演员之间产生的。林兆华在此戏中启用濮存昕饰演流浪汉,是否对观众的一种迁就呢?因为濮存昕是明星。

濮存昕:我把这部戏当做学问来做。我只希望观众们记住,在1998年4月的某一天,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戏,就可以了,不必深究。

得知濮存昕马上要赴外景地拍戏,紧急中在人艺创作室抓到他。当他搔着头皮想在繁忙的一天中尽量安排一点时间给记者时,脸上透露出的是不耐中的无奈,用礼貌和教养掩饰着,既让记者同情,也感到好玩儿。

上演契诃夫或贝克特的戏剧对演员无疑是个挑战,有相当的难度,濮存昕怎么理解这部戏呢?

我是把它当做学问来做的。表演也是学问,有丰富、内在的学识,不光是技巧。戏剧有可能使演员得到更深刻、更有内涵的东西,而影视永远做不到这一点。我和林兆华排过很多戏,我不敢说我们是神交,但我对他很信任,在我对剧本还一无所知的时候,我就答应了他。他是一个了不起的艺术家,他是在做学问,想在舞台上表达新的东西,给观众某些启迪和某种印象。我夫人说第一次看时有陌生感,不理解,第二遍看时就接受了这种样式,如果看第三遍,那会更不同。当然我们不能要求观众都看好几遍,观众有权利说喜欢不喜欢,只要他们能记住,1998年4月的某一天,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戏,就可以了,不必深究。

濮存昕一向以“儒雅”著称,有些观众认为他的形象和气质和戏中的流浪汉差距较大,当然,演员有自己对角色诠释的权利,但观众也有权利评论他是否适合演这个角色。他如何解释这种矛盾呢?

我演《等待戈多》是无拘无束,很随意地表达,没有情绪化的东西,只是体验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性。我认为这两个流浪汉是“智者”,和大众观念中的流浪汉不同,就像世界上那些徒步环球旅行的人、那些登山探险队的人一样,他们抛弃了一切意识,而只意识到“生存”的实质,这样的人只承受自然、承受时光,他们在戈壁滩上、在荒漠中所想的东西和城市里那些在歌厅、吧厅、买房子、买车子的人的想法肯定是不同的。导演要求我们“少表演、多表达”,“思想通过你的台词表达出来”,20场演出中我自己满意的只有3场。

虽然濮存昕是一个公认的好演员,但同时也拥有明星效应,有一部分观众,尤其是年轻的小姐们看这部戏是冲着他来的,对这一点他怎么看呢?

他的回答很巧妙:我不否认确有一些通过影视作品认识我的观众来看这部戏。但是能看懂此戏的观众,是一些高层次的观众,他们并不是冲着明星来的。我希望几年之后演全本的《等待戈多》,我们同样是生命的等待者。

孟京辉:观众看懂和容忍先锋戏的程度说明着一个社会文明的程度。

为了能有比较和鉴别,记者专程去看了上座率很高、反映很好的戏剧《思凡》。《思凡》是中央实验话剧院创作的保留剧目,自1993年以来连演近百场,它取材于昆曲《思凡·双下山》和意大利卜加丘《十日谈》中的两则故事,巧妙穿插,构思独特,和常见的戏剧判然有别,给人带来自然本能的快感,能调剂观众的口味,是林兆华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那种沉重的、对人类生存本质的自白与拷问的戏剧的另一个极端。

记者采访了《思凡》年轻的导演孟京辉,讨论这样的剧本,连谈话气氛都是轻松的。孟京辉说,他们编导的初衷,就是为了好玩儿,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好,原因恐怕是中国好的戏剧太少了,稍微好点就能得好评。后来《思凡》先后到上海、日本等地演出,成为保留剧目,连演员都换了一拨儿新人。《思凡》和佛教无关,和小尼姑、小和尚都无关,而是自由与束缚的关系,需要想象力,需要反叛精神。和电影相比,现在的戏剧观念太陈旧了。

记者认为,《思凡》在独特的构思中充分肯定了世俗生活的合理性,对世俗人生的欲望和世俗的享受给予理解,符合当下的社会氛围,它不仅给人以一种人生智慧的启迪,也能使人得到愉悦和放松,和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形成强烈反差。

孟京辉回答:戏剧并不是娱乐业,也不是消遣,它是人类灵魂互相交流的场所,这是别的任何艺术都代替不了的。我特别愿意做一些先锋性的话剧,我觉得林兆华很好,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这样的戏在中国太少了,如果有20个,你看观众懂不懂。对观众需要培养,同时要轰走另一批观众,话剧不是商业,全世界没听说话剧有回收的问题,像《离婚了,就别来找我》那不是艺术,想进行商业运作可以,别声称自己是艺术。我在日本待了半年,发现那里一切饱和,而中国具有一切可能性,正因为中国戏剧太嫩了,所以才大有可为。只是别给艺术家的负担太多了,政治的、经济的……,观众看懂和容忍先锋戏剧的程度说明着一个社会文明的程度。

培养话剧观众至关重要

北京有一千三百多万人口,人口素质较高,据说有数万名话剧观众(文化工作者、大学生、白领构成),有数家国家级大剧院,能形成话剧气氛,这是外地城市无法相比的。要想从影视、音乐、芭蕾等其他艺术门类中争取观众,首先必须有好本子、好导演、好演员,如何保持和吸引并扩大戏剧观众是20世纪后期以来全世界戏剧界面临的普遍问题。据记者所知,欧洲人对戏剧一向有浓厚的兴趣,戏剧素来被视为高雅艺术,有些国家也很注意培养一代又一代的戏剧观众,政府认为,只有在整个社会戏剧欣赏水平提高的基础上,才能进一步繁荣戏剧,而戏剧天才也从中诞生。

中国戏剧改革虽有十几年了,但严格地说,还没有真正进入市场,话剧在原创的质量和数量都缺乏优秀作品的时候,上演具有深刻思想和完美艺术的外国经典名剧有其价值,名著普及工作非常有意义。91年前(1907年),当外国戏剧最初引入中国时被称为“新戏”或“文明戏”,和中国现代小说一样,中国现代戏剧在极短的时间里走完了欧洲上百年的艺术路程。中国话剧还很脆弱,需要培养,尤其是对观众的培养。“让我们的灵魂在黑暗的笼罩下离开凡胎肉体,深入到舞台上那些梦幻般的灵魂中去,分享他们的再生。”

《三姊妹·等待戈多》剧照

《思凡》剧组演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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